催眠师手记( 七 ):我的手术刀呢
终于结束一天的工作,收拾东西刚要走,郝璐璐和沈娜娜哒哒哒跑过来,高跟鞋在空旷的走廊里踏出诡异的回声,李博探出脑袋刚要咆哮,一看是她俩,立刻缩了回去。
“林医生!外科诊室那边出事了!” 这一嗓子相当于敲开每一间病房的门,那些不安分分子纷纷打开房门,有倚着门框扒眼的,有猫在门后听声的,有站在走廊看热闹的,还有个别捣蛋分子直接跟着来到办公室,问怎么了。
“回去!没你事儿!”郝璐璐回头瞪了一眼杭天和李哲,他俩立马怂,怏怏的往回走。
“说吧,怎么了?” 我关上门,又不放心地拉开,朝走廊看了看,确定没人后重新关上。
“佟医生的刀丢了!” 她俩凑过来,忽闪着大眼睛等我的反应。
“什么刀?”
“手术刀!”
“确定丢了?”
“确定。”
“怎么丢的?在哪丢的?最后一次发现是什么时候?”
“在手术室,不知道怎么丢的,就在给岳武做完手术后。”
“不是这家伙顺走了吧?他最近经常喊着要大战蚩尤。”
“有---可---能!”她俩一边点头一边拖长声音对视。
岳武在发病时正好赶上有人砸玻璃,玻璃碴子扎进脚心,被送进外科处理。所以这刀肯定和他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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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医生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为周亚做治疗。他在办公室等了我好久。
“可可,我有事儿求你……” 催眠室的门刚打开,他就迎上来,非常焦灼的样子。
“先别急,怎么了佟医生?”我一边示意周亚回去,一边把佟医生让进办公室。
他四下看了看,“可可,我的手术刀丢了!唉!” 说完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懊恼的低着头。
佟医生这事吧,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小,因为是丢了不是扔了,后面如果发生什么事可是非同小可的。如果说得夸张一点就相当于警察丢了枪。
“我要怎么帮你。”
“你能不能帮我催眠相关人员?”
“比如呢?”
“比如岳武。对了还有常飞。”
“常飞?”
“嗯,岳武可能性不大,因为全程都有医护人员在场。有一阵子岳武发狂,我们按不住他,常飞刚好经过进来帮忙。”
“好,我知道了,我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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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拨通郝璐璐电话,“郝医生,麻烦你帮个忙,能不能把常飞给我带过来?”
不大一会儿,就听门外有奔跑打闹的声音,常飞把一条毛毛虫放在郝璐璐的后背上,吓得郝璐璐直跳脚。
“常飞!你快给我拿走!常飞,你要死啊!快点给我弄下去!” 此刻,她已经花容失色,根本没法启动电眼。
常飞在前边悠哉悠哉的走着,这个男生高大俊朗,有文人的气质也有阳光大男孩的活力,连松垮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都格外有型。
他看见郝璐璐追上来就紧走几步,腿长速度快,气得郝璐璐都要哭了。
郝璐璐跑到我面前,我用镊子夹起毛毛虫并给她使个眼色,她秒懂,锁了门,并准备好电眼。
“说吧,手术刀是不是你拿的?” 我这么开门见山把他吓一哆嗦。
“我……没看见……没拿。”他挠了挠脑门,又插着腰问郝璐璐,“是不是你诬陷我?”
“是不是诬陷一会儿催眠就有答案了!不过……”
“不过我劝你最好自己交代,不然在催眠时我会……”
“你要干什么?” 常飞吓得往后跳了一步,把病号服紧了紧。
我在他眼前晃了晃毛毛虫,“你说呢?”
“你要给我下蛊吗?你到底是医生还是巫师啊?还有没有天理……”
我又往前走了几步,把他逼到墙角。
“常飞啊,你知不道这小虫子我不用催眠也能塞进你嘴里。”
“我说,我说还不行嘛……蛇蝎美人说的就是你俩……” 他靠着墙一出溜,坐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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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起病房里的种种奇怪现象,比如邵亮总爱在晚上扒窗户,哪屋亮灯扒哪屋;李哲夸夸其谈说自己来自四维空间;江澜澜经常能听见各种各样的声音,她不胜其扰,每次见她都捂着耳朵;宋宇整天绷着脸装酷,其实他在每次收到方楚楚的来信时都会偷偷笑出声;刘媛媛和聂萍萍说曹珊珊是女巫,吓得男生都绕道走;杭天故弄玄虚的讲着小故事惹美女围观;还有秦华天天拿着通讯录当小说读;而另一个秦小帅总有美女约他兜风;许诺诺一笑眼睛就完成漂亮的月牙,可是笑着笑着就流出泪来;于默默自从被亚当夏娃“骚扰”之后,开始爱说话,每天傍晚柳夏夏都会陪她聊半小时;杨萌萌组织大家晚上砸玻璃……
而他认为最正常的应该是丁采采和谭真真,她们几乎没有什么症状,总是安静的呆在自己的房间。
“那你呢?”
“我?我没病!”
“没病怎么会来这里。”
“因为我举报了他们,他们报复我。把我一起关进病房。”
“举报谁?”
“金箴、闫乐、李翔、陈然还有曹钧和高屹他们,尤其是高屹,整天在湖边挖泥做饼,林医生,你说那个饼能吃吗?他们是不是有病?”
我和郝璐璐对视了一眼。
“这么大一块饼”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大的饼他们居然要分了吃!”
“你没吃?”郝璐璐试探着问。
“没吃,怎么吃?这么大一张饼!” 他又用手在胸前比划一下。
“然后呢?”郝璐璐又问。
“然后我就跑了!”
“跑了?”
“对,跑了,你猜我去干什么?”
“干什么?” 郝璐璐一脸好奇。
“我去偷手术刀啊!那么大的饼得切开了才能吃!”
郝璐璐翻了个白眼,一口血差点喷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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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岳武在上一集的留言说得对,正常人和精神病人的区别,并不是在于他们之间自我幻觉的严重程度的差异,而在于,所谓病人的自我幻觉已经与固有的外在秩序发生冲突,而正常人的自我幻觉被隐藏或者依附于外在秩序。
也就是说,其实,一个正常人认知的失真比重,是可能超过精神病人的。
我想,这大概就是,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肢体或心理的症状,都是潜在的疯子,没有发病是因为,我们目前尚能控制自己。
所以呀,很多我们自以为过不去的坎,最后都能过去;很多看上去轻描淡写的事情,其实比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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