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窃私语:)
( “他的症状又加重了。。并发症,对,很有可能。。辅助治疗需要。。。)
露台上滴落的春天轻微而明净,它来自丰盈的天空,柔顺的风以及风中摇曳的草木清气,还有下午温暖的阳光,像水一样荡漾回溯的阳光,让人想出门走走,或者写一封温柔的信,寄给某个不确定的人,只为了不辜负光阴。。。
“武,子契的后裔应该惧怕干戈吗?”
“无惧!”
“那么,释放罪囚奴隶,驱为前阵”
“诺”
“兵车不足,可御守,不可趋驰,当多设鹿角,列阵而战“
“诺”
“王族不可为牲,以部属,姬妾代之。这次 祭天祈胜,比干,胥余之从属皆为人牲。“ (注1)
“。。。诺”
“以叛国之徒为牲,恐难取悦于天,牲劳当倍之,不可轻忽“
“诺”
“武。。若朝歌火起,你。。护卫宗室,去东南投奔 蜚廉吧“(注2)
“。。。。。。。”
妩媚的阳光从砸破的玻璃窗口漫进来,走廊上的小护士眼神轻俏,飞一眼,之后就转到过道的那一边去了,像一只好奇骄傲的小鹿。邻座的长发依然柔顺,素色的小木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时光悠长,这个漫不经心的下午呵。。。
天色将明。
朝歌以西的烽燧次第熄灭,那些烟火不复可见。如同战陨国人的灵魂,已经回归宗庙。
将明的天光里,姬发的四百余架兵车森然罗列。一排排甲士在兵车之后构成戈矛的丛林,暗色的静默的丛林。平野上只剩下双方吹角的长音,像祭祀时的序曲。
列!
列阵于前!
行伍里的士官顿戈于地,兵卒们随之向前。畏缩,喧嚷,乱列者,皆斩!
但我军的前阵依然有细微的喧嚷声隐隐传来。他们,不是国人,贱民和囚俘也能列阵而战吗?
“牧竖之徒,也学会驾驭兵车了吗?”
帝辛指着周人的阵列,声音浑厚坚定,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
“去,击破他们”
朝歌的后阵传来青铜的钝响,无数执戈的手叩击在胸铠上,连成一声沉闷雄壮的长音,军士们齐声高呼:“百克!”那是在欢呼帝辛百战百胜的威名。随着雷霆般至后向前滚动的欢呼,整个朝歌军阵如同苏醒的巨兽,鳞甲翕张,轰然向前。
对面,誓师而来的周人,以西伯姬发为主帅,以吕尚为前锋,以 庸、卢、彭、濮、蜀诸国部众为羽翼,以繁盛或者灭绝为砝码,向着未知的命运同时发起了决死冲锋。
“你要勤快点勤快点啊”
声气娇憨,其辞若有憾焉。我一精神病,我勤快什么呀。
走廊上传来炸油饼的香味,岁月静好,有油饼吃,谁还要吃青菜呢?哪怕是炸青菜。
为什么物理系治疗主任医师还要和病号们抢午饭?为什么?
“铿”一声,有人又打破了哪扇玻璃。不知道他的弹弓正经不正经?
“锵”一声,不,不是长戈击打在盾牌上的声音,是有人在挥舞。。嗯,挥舞扫帚???
“契,火之神也。契之后裔不能传火于世,当如何?”
帝辛,商之纣王,子契后裔。
朝歌城内烽烟四起,暴动的囚徒,乘胜抢掠的周人,绝望跪降或者决死反抗的朝歌国人都在这一大团的烟火兵戈里厮扯。
大约六百年后,一个叫孟轲的儒生,说:周之伐商,义师前歌后舞,秋毫无犯。国民欢欣鼓舞,望风景从。以有道伐无道,岂有战哉?
这是谎言!!
牧野之地,横尸数万,血流飘杵。
朝歌高处,帝辛的声音依然冷硬沉浑:“辛,既不能传火于世,当赴火而归。"
然后,烈风起,鹿台焚。
“岳武!和你说话呢,又走神?你吃药了吗?”
有人在推搡我,力道绵软。
“武。。若朝歌火起,你。。。护卫宗室,去东南投奔 蜚廉吧”
这是,帝辛在牧野大战前的命令。
“子武,自幼习列,习阵,习趋驰而战。至于临阵旋踵,武未习之,故不能从命。”
这是子武的回答。
商武
7428年,21月,8日
(注1) 比干,胥余 都是殷商王族,青史贤臣。
而我疑心,商之亡,必有旧贵族祸国自肥的因素。比干,胥余都有嫌疑。
历代“贤臣”,口称为国谏言,而实际损国利己者,不知凡几。
存而疑之吧,反正精神病说话可以不用负责。
(注2)蜚廉,殷商野战集团军元帅,即封神演义中黄飞虎原型。
周人收买商朝守将,主力偷越关隘,闪击朝歌。
其时,蜚廉正率帝国主力军团征战东夷,无法及时回援,纣王帝辛仓促间以国人战士为督战队,驱策囚犯俘虏奴隶应战周人主力失败,朝歌陷落。
后 蜚廉军团陷入东夷与周军夹击,蜚廉战死。
所以,没有黄飞虎反出朝歌,也没有哪个百战百胜的君王会脑残到强抢帝国元帅的正妻。
但无论多荒谬的谎言,只要推行的人足够多,最后都会成为主流意见。
这,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病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