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秦华并不难,在医院的花坛旁,秦华被一群女病号簇拥着,像人形花坛,他站在中央,声情并茂地朗诵着自己新写的小说,那是他的得意之作。
“于茉茉、袁妙妙、林菲菲、杨萌萌、丁采采、江薇薇......”每个被点到名字的女病号,都激动地尖叫,除了从来不说话的江薇薇,和永远见不到人的于默默。
秦华被追捧一点也不奇怪。在这个怪咖横行的疯人院,在这枯燥无味、周而复始的生活中,一个颜值当打的帅哥,一个才华横溢的作家,是填充精神世界最好的良药。
等了大约10分钟,他终于第三次念到了萧簌簌,这是活动结束的讯号。秦华给粉丝们一一签好名,在大家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去。
“秦华”,我故意避开开人群,在秦华回病房的路上等他。
他停住脚步,看了我一眼,把手伸到我面前。
我不明白,看看他的手,又看看他。
“你不是要签名吗?给我本子。”他有点不耐烦,大约是我打断了他对新小说的构思。
“哦,你弄错了,我不要签名。”我恍然大悟地摇头。
“那你要什么?”他把手收回,两臂环抱在胸前,满脸的疑惑。
“跟你打听一个人,亚当。”我赶快抛出最关心的问题,生怕他因不耐烦而转身离去。
“亚当?”秦华探究地打量着我,“亚当刚来不到一周,几乎没人认识他,你找他干嘛?”
于是,我把上周六接到“找回亚当”的任务大致给他讲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秦华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这是很好的小说素材啊,你跟我来,我帮你找亚当”。
秦华的房间很混乱,满地飞着涂着字迹的纸张,这跟他俊朗的外貌格格不入,可谁叫人家是小说家呢。
我小心翼翼地在屋里跳着走,生怕踩了哪张他的宝贝,惹毛他,让我空跑一趟。
他走到窗下的五斗柜前,烦躁地翻找着,那刺啦刺啦的声音,是纸与纸比武的刀光剑影,是割破时间的利刃,分分秒秒在此时已碎成浮尘,而我的期待就在其中漂浮。
他拿出一张纸,像献宝一样,轻轻地捧在手心,递到我的面前,“喏,给你亚当。”
我虔诚地用双手接过那张纸,低头一看,呼吸瞬间凝滞。
“这是啥?”我疑惑地,甚至有些生气地瞪着他。
“瓦当啊!上周新来的,是汉代的古样式,很多考古学家都没见过呢。”
“搞什么啊,你。”我讨厌这种玩笑,尤其在你最关心的、最严肃的事情上开玩笑。但转念一想,林医生应该不会骗我,秦华一定知道关于“亚当”的事。
于是,我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一字一句地问道:“我找的亚当,是一个新来的病人,不是瓦当,也不是一张纸。”
他狐疑地看着我,小心翼翼地把印着瓦当的纸从我手中拿开,然后翻看他新写的小说,就是那本百花疯人院病患通讯录,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很多小字,凌乱的像鬼符,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得懂。
半晌,秦华指着一堆我不认识的内容,轻声说:“周亚,这周一入院,在3栋207病房,从进来的第一天就在找夏娃。”他疑惑地抬眼看向我,“咦,你不就是夏娃嘛,难道你找的亚当是他,他找的夏娃是你?”
听到这句话,在林医生那里开启的门缝,仿佛又大了一些。我有些激动地拉过他的小说,试图在那些鬼符中找到“亚当”两个字。
秦华生怕我把本子拉坏,使劲拍打着我微微颤抖的双手。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本子,向后退了两步,给他鞠了个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