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神经有问题

【今】毕淑敏

战友说，他们经常眼睁睁的看到你无缘无故地龇牙一笑，好像面前站着一个隐形之人。在他们的家乡农村，只有神经出了严重毛病的女人才会这样灵魂出窍。

我把脑袋偏到战友面前说，那你看我像精神病人吗？

战友说，我当然知道你精神上没毛病，可你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在空无一人的时候会独自对着空气微笑吗？

她等了半天，我终于什么也没回答。其实我想告诉她，真的，我会。

当你看到高原氧气稀薄的空中云彩若藕青莲花肆意铺排时，你能不微笑吗？当你看到万年冰雪如巨大蓝钻反射金光欲刺瞎人双眼时，你能不微笑吗？当你知道唯物主义说物质不灭，你能不微笑吗？

当读到这个片段时，我正背倚在转椅上斜斜地晒着太阳，暮春的夕阳还是带着一些清凉。我不由得紧了紧小披肩，心想，在某些时候我何尝不也是一个神经出了问题的人？我何尝不也是会独自一人傻呵呵地笑？

下了班的路上，总会比上班的时候多了几分惬意，于是我便是总会用耳机来隔断一路的喧嚣。小风徐徐，黄昏正好，如果耳机里恰好响起《你飞到城市的那一边》，心和眉毛是会跟着飞起来的；如果响起《寻常岁月诗》，刹车的手势都是会带舞韵的；听到《插兜舞》，好吧，幸亏姐是骑着我心爱的小电动，不然要是开着车，这妖娆的车姿怕是要引起四面八方的路怒的。这时候还要感谢我齐全的装备---头盔和口罩，这样我的傻傻的笑便是神不知鬼不觉了。这，算不算神经！

闲来也会写写小故事，构思一个穿越，梦想一个帅气的他，闭着眼睛冥想，表面风轻云淡，其时脑海里已经翻江倒海。想到有趣的地方，还未曾落笔，自己便先绷不住了，笑得花枝乱颤。想是屋里的花花草草也会奇怪这笑声来得莫名其妙。这，算不算神经！

至于一幅有趣的漫画，一页或沸腾或冷幽默的文字，一片盛开的花墙，一只可爱的街边偶遇的小动物，一次心心念念的聊天，无不可以引发我短暂的神经。但是有什么所谓呢，这样的神经，来得更猛烈些才好。

生活，不妨慢一点；生活，不妨钝一点；生活，不妨傻一点；生活，不妨神经一点。如此，生活就可以，甜一点。

你，就是那一点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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