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了她,无论我睁开眼睛之后所看到的世界,是死亡或者是另一场梦境。但是此刻,正在向海底坠落的人,就是她。
当海水像一幅幅的画卷被她的身体撕破的时候,她的身体在下坠,而我的灵魂却如同后退的影像再一次代替她,活了一遍。
可是在她的整个生命里,并没有我,我曾经以为我是守候在教堂里的被她拥抱的男孩,但不是。因为这一次她人生的经历恰恰没有这个画面。
我右手的十字架?不,空空如也,我的右手抓住的是珊瑚礁,十字架就在她的手里,随着她的下坠在海水里摇摆。
我的心底充满着浓浓的忧伤,宛若一个等待死刑的犯人,已经被要求站在刑场之上,可是却没有行刑的人,也没有牧师走过来问我是否为死后的救赎进行祷告。
命运早已注定了自己的式样,可是没有一个时间来决定开启或者终止自己与命运的所有擦肩并进行告别。
她终于从我的身边经过,还在继续下坠,我发疯的挣脱所有的捆绑,用双手试图抱住她的身体。
我抱住了,当我的双手接触到她的身体的时候,是那么的轻,仿佛海水吞噬了她所有的体重,或者时光抽离了她所有的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我想起了黑色洞穴里的骸骨,我想起了不得进入迦南的摩西在临危时高举的双手……
所有伤心的人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都是孑然一身,而把一切的情绪和爱恨都交托给自己一生的那个角落。
她的身体是这般的轻盈,像是我手捧着一朵绽放最美时候的浪花,我必须要小心翼翼的,防止海水会轻易的带走她的每一片花瓣甚至是花蕊的粉末。
我想仔细去看她的容貌,看她紧密的眼睛能否突然的睁开,然后让我在惊讶之后感受被神眷顾的幸福。
我想知道她的双手是否柔软和修长,是否如我梦中那般在落日的余晖中,轻轻的摆弄大提琴的深沉来唱和教堂里练习的赞美诗。
我想啊,想得的是那么的多,在距离海面一万多米的深渊底处,我想着,唯有灵魂的归宿才是这般安详。
我的视线和她之间隔着海水,让我希望看到的一切都变得朦胧。
已经到了最深的地方,我终于可以单腿跪在地上,来缩短我和她之间的距离。
我想移动她的身体,但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头似乎自觉地动了一下,她的脸开始转向我。
一些不知名的生灵飞了过来,就好像海底森林里的萤火虫。
白色的光,从她的发间里游动;白色的光从我的指缝里穿梭;
白色的光在她的眸子两侧停留;白色的光悄悄带走了我眼角的水滴;
白色的光充斥在她的身体周围,白色的光就在我和她之间的海水中,占据……
她睁开了眼睛,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白色的光便充斥着我看到的整个世界,这是谁?
那一刻我的心脏在加速的跳动,而我的双手也感觉到她的心脏开始跳动~
哈利路亚,一切的荣耀和赞美归于这个瞬间吧,像所有的审判和惩罚都因着救赎得以复活和重生!
我看清了,第一次完完整整的看清楚。
我用尽许久的时间所寻觅的,我重新经历的一个孤独、自闭和渴望爱的一个女孩的生命并相信自己可以给其完整幸福的,
眼前的她,居然长得和我一摸一样,就在那个瞬间,她似乎完全成为了自己。
不,准确的说,就在那个瞬间,我似乎完全成为了她……
我们合为一体,或者说,我们原本就是彼此!
海水再一次淹没一切,唯有白色的光在海底最深的深渊呵护着一具骸骨,
骸骨在上浮,随着上浮,越来越多的色彩斑斓的光进入到骸骨上,化为肉身的皮肤;
有水草飘过,也成为最美的裙裳;有月光透过海平面映射,成为衣服上妆点的花瓣;
有声音传来,很熟悉的声音:做自己的光,不需要太亮,足以挨过寒冬和黑夜就好。
“我向烟花许愿,会有人陪我看深海,爱我比海深”。
船长的日志到此结束,所有的文字会在爱琴海成为海底的礁石。
而故事会成为游吟诗人的题材,我们会怜惜的珍惜两个名字:参宿和南河。
可是在我心中,其实他们是一个人,因为唯有自我的救赎,才可以点亮生命中最后的那盏弱火,并因此暖了世界……
——祝福所有航行的你们:希望你今后的每一次笑都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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